文學中的山水清音

     清人吳熾昌的《客窗閒話》〈雙縊廟〉篇，寫一對癡情的「同窗少男少女」因近水樓臺而發展出一段戀情，最後卻在女方家長堅持反對下，共赴黃泉的社會悲劇――這個故事和過去的一則「少男少女殉情記」的新聞有點類似。

    現實中的少男先殺死女友，再燒炭自殺；〈雙縊廟〉中的少男「雲娥」搶先投繯，女友「宜男」也跟著仿傚；雲娥發現女友被解救時，又強行將她抱住，於是雙雙斃命。現實與小說中的男女，死法雖然不同，但相同的是：兩對戀人都是少男少女，都是婚姻不被祝福者；不同的是：現代版的殉情記乃少女先被少男殺死，古代版的殉情記是少男先投繯，再強拉少女同歸於盡。

    我認為悲劇的產生並非偶然――如果不是家長不關心兒女的感情世界（怎麼連兒女已偷嚐禁果都不知道？雙方兒女常常書信往返也不知道）、如果不是家長極力反對，這對自由戀愛的小情侶就可以共譜鴛鴦蝴蝶夢了，又怎會發生不可彌補的憾事呢？

     故事的尾聲以官府的判詞作結，命其父母做一個大棺，將兩人埋在一起，以表揚兩人堅貞之愛情。最後附上的幾語話頗堪玩味，即「風流花判，傳誦一時，故士有往弔之者，鄉愚不知，謂其有所祈禱，尤而效之，有求必應，趨之如市，竟於墳前立廟，香火大盛…。」

這個判詞主要的意涵不在「崇敬」或「紀念」上，而是作者抒發他個人的看法，重點在於「無知的鄉民看到讀書人到墳前憑弔，以為他們都去那裡祈禱，因此也有樣學樣地跑去祈禱，有求必應後，那個墳地竟成了鬧市，之後，鄉民便在墳前建立一間「雙縊廟」﹔可笑的是，鄉民無知的舉動，竟然讓「雙縊廟」香火大盛。哈哈，有心栽花花不發，無心插柳柳成蔭。雲娥和宜男只是凡人，興什麼廟啊？靈什麼靈啊？原來是：心誠則靈，心不誠，則不靈矣。夠諷刺了吧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