文學中的山水清音

在新光精神科住院一個月，我遇到許多怪異的青壯年，他們時而清醒、時而對人開口怒罵，有的甚至對醫護人員開罵三字經。咆哮、哭喊之聲相當可怕，還好出現狀況時，都會被警衛制止，嚴重者還會被綑綁起來，立即關在一間密室裡「靜觀其過」。

病友的情緒起起伏伏，有時眼神呆滯、有時充滿熱情與活力，有時尿溼褲子在大廳跑跳——雖然讓人心驚膽跳，但只要不與他們正面衝突，彼此就會相安無事。例如：有位胖胖的女人叫林紫涵，自稱是「母娘」的養女，說她在世間的任務就是拯救苦難的人們，看到新來乍到的菜鳥，會好心開釋。

我曾經是她開釋的對象，她會摟著我端詳一番：看到病懨懨，會坦白地說：「妳的臉色蒼白，只要擦個口紅就會亮起來。」她不斷說說笑笑，好像熟絡的朋友，總讓我誤以為很好相處﹔但只要心情不好，她便微閉雙眼說：「我被幾個男人騙去感情，現在我不想結婚了……現在心情不好，不要惹我。」

大廳有一面鏡子，許多人都在鏡前化妝，每次看見紫涵在鏡前描眉畫妝，我就知道她有好心情，可以跟她開玩笑﹔如果微閉著眼睛，一副不理不睬的模樣，我就知道閃開一點，免得母老虎發威。

紫涵和我的年紀相當，時常有一個媽媽帶好吃的東西到醫院來，我沒正面看過，外子說：「外形像阿姑。」我抿嘴而笑，笑中藏著許多苦澀。還好我很樂觀進取，苦澀沒多久就化解了——紫涵有媽媽的愛心，我有老公的關懷。天無絕人之路，只要有愛的地方，就擁有幸福，我太享福了，該額手稱慶 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