文學中的山水清音

             召平在秦朝被封為東陵侯，秦亡後，回歸平民身分，在長安城東種瓜。劉伯溫《郁離子》＜東陵侯＞篇曾寫召平被廢後曾找司馬季主卜卦，司馬季主問他要卜什麼卦？召平卜掛的目地當然是問前途。

            司馬季主講了一段耐人尋味的話，他說：「有昔者必有今日，是故碎瓦頹垣，昔日之歌樓舞館也；荒榛斷梗，昔日之瓊蕤玉樹也；露蛬(蟋蟀)風蟬，昔日之鳳笙龍笛也；鬼燐螢火，昔日之金釭華燭也；秋荼春薺，昔日之象白駝峰也；丹楓白荻，昔日之蜀錦齊紈也。」

        這段話和《紅樓夢》甄士隱注＜好了歌＞簡直換湯不換藥。＜好了歌＞注曰：

          「陋室空堂，當年笏滿床；衰草枯楊，曾為歌舞場。蛛絲兒結滿雕梁，綠紗今又糊在蓬窗上。說什麼脂正濃，粉正香，如何兩鬢又成霜？昨日黃土隴頭送白骨，今宵紅燈帳底臥鴛鴦。金滿箱，銀滿箱，展眼乞丐人皆謗。正嘆他人命不長，那知自己歸來喪！訓有方，保不定日後作強梁；擇膏梁，誰承望流落在煙花巷！因嫌紗帽小，致使鎖枷扛；昨憐破襖寒，今嫌紫蟒長。亂鬨鬨，你方唱罷我登場，反認他鄉是故鄉；甚荒唐，到頭來都是為他人作嫁衣裳。」

       《郁離子》的詮釋精簡，文散結合，大量採取排偶句式；而曹雪芹的注則像長短詩歌，有押韻。故事告訴我們：人事興廢本來就是有起有落，盛衰榮枯乃自然定律，沒有人永遠處於高峰，沒有人永遠東方不敗。勝有何驕？敗又何餒？有道是：「三十年河西，三十年河東」，如果是敗家子，再大的家業也會拱手讓人；如果有凌雲之志，總會鹹魚翻身－－但切記「謙謙君子，卑以自牧」才是明哲保身、才是興家之本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