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這回我要談的是一個和尚的善意謊言,這個謊言改變了花卉畫家惲壽平的一生,也讓畫壇多了一位名人。

話說某年某月的某一天,清軍的鐵蹄南下,江南士紳忙忙如喪家之犬、急急如漏網之魚地到處逃竄,本為常州大族的惲遜菴不幸和兒子惲壽平分散。在兵荒馬亂之際,年幼的惲壽平被賣到某富商家裡當奴隸,不知受盡了多少的苦楚?而「憐子心中苦」的惲老爸,也不知急出多少的白髮?幾經尋尋覓覓,卻苦得冷冷清清、悽悽慘慘戚戚。無可奈何,惲老爸只好請六根清淨的靈隱寺主持諦暉和尚幫忙。 

諦暉和尚的道行高深,早就不理世事,但老朋友請託,實在不好推三阻四。再說,出家人以慈悲為懷,怎忍心見死不救?於是他派子弟到處打聽惲壽平的下落,哪知道人海茫茫,要如何撈針呢?不過,機會總是有的啦! 

那年的二月十九――觀音的生日,亂後的江南已漸漸恢復昇平氣象,老和尚心裡有事,唸起經來,也變得「有口無心」。這時,男男女女、老老少少都跑到靈隱寺燒柱心香,一來祈求國富民安,二來祈求風調雨順,三來祈求夫妻好合、兒子中舉、女兒得配佳婿…..一時祈求多了,菩薩也聽煩了,總而言之:就是祈求福祿壽,其他的訴求都是假的。 

拜完了菩薩,達官貴人、富商大賈都想和老尚和見面,但十之八九,這位高僧總是「老僧入定」,想見他的面啊,不但得事前預約,還要看老和尚是否願意賞光。俗人、不見;俗士、不見;俗事,也不見喔,還有一大堆囉哩叭嗦見面的規矩,如果一一條列,那可會氣死急驚風的人。 

那天,某富商夫人帶十幾個奴婢來到靈隱寺,奴婢當中有一位纖細的小男孩長得和惲遜菴很像,他,就是惲壽平。 

富商夫人拜完菩薩後,也想見見老和尚,還沒等她開口,老和尚的心腹弟子早就把這則消息往裡通報了。諦暉和尚不愧是個得道高僧,他突然心血來潮地屈指一算,喊聲:「哈哈哈,妙哉妙哉,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,得來全不費功夫啊!徒兒,快指引我去見夫人。」 

諦暉和尚一時走得太急了,不僅差點倒穿著鞋兒,也差點摔個四腳朝天。他看到惲壽平,馬上朝地上一跪,磕頭如搗蒜似地說:

 「貧僧罪過!罪過!」

 「上人請起,您折煞奴家了,到――――――――――――――事?什――――――?」富商夫人被嚇呆了,以為老尚和是向著她跪的,於是結結巴巴的說。

 諦暉和尚一邊起身,一邊指著惲壽平,表情很凝重地說: 

「他,就是地藏王菩薩。您怎麼把他當奴隸看待呢?真是罪過罪過啊!」 

「啊,這――這是怎麼說呢?」夫人再次嚇傻了。 

「夫人!地藏王菩薩托生人間,是為了瞭解百姓的善惡啊。您不僅無禮地把他當成奴隸看待,還鞭捶他,您的罪孽豈不是很深重嗎?唉啊,奈何,奈何啊!」老和尚搖著頭,煞有介事地說。 

富商夫人嚇得面色如土,她趕緊跪在惲壽平面前磕頭,口口聲聲說:「饒命!」 

那天,夫人暫時把惲平壽帶回去,隔天一早,她和富商一起跑到寺裡求老和尚的開示與指點,這時,富商夫婦也顧不得旁人的眼光了,曲腰磬折地長跪在老和尚面前,聲聲哀懇:「求上人開一線佛門之路,救我夫妻兩個性命」云云。

 諦暉和尚將他們一一扶起,長長地嘆了一口氣,才說道: 

「不只您二人有罪過,貧僧也有罪過啊。」 

「上人有什麼罪過?求上人慈悲,救救我們吧?」富商哀求道。 

「地藏王來靈隱寺,貧僧不知道遠迎,這豈不是貧僧的罪過嗎?不過,現在補救還來得及。您二人可以用香花、清水把地藏王迎入靈隱寺,並在地藏王面前虔誠的懺悔,我也跟著懺悔。如此一來,我相信地藏王一定會原諒您二人及貧僧的無心之過。」 

富商聽了大喜,趕快派人用香車寶馬把惲壽平迎到靈隱寺裡,還以百萬布施贖自己的過錯。 

故事的結尾,當然是父子團圓,從此後,惲壽平在父親的教導下努力攻讀、學畫,曾經寫下「蟬移無定響,星過有餘光。」「送迎人自老,新舊歲無痕。」「只為花陰貪坐久,不須歸去更熏衣」及「平開圖畫含千嶺,盡掃星河占一天」的佳句,及留下〈秋海棠圖〉、〈秋花圖〉、〈萱草圖〉、〈牡丹圖〉、〈辛夷圖〉等畫作,在有清一代,惲壽平不僅聲名大起,還成為常州派赫赫有名的畫家。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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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子玲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(2) 人氣()